霁夜

换魂记(十五)

*网终于连上去了我又回来了
*拖这么久更新实在抱歉
*但请体谅一个就放一个月而且还补几门课的人

     “这国师没问题吧？这话也说的出来，不会有仇吧？”魏婴看着眼前的人闹腾着，自言自语道。
       的确，“谁沾谁倒霉，谁亲谁丧命”这种话，实在太狠了，谁要是这种命一刀自我了结算了——反正他是这样想的。
        眼看着面前这小孩儿三分怨愤七分崩溃的喊着“我不是，我不是！！”魏婴有些于心不忍，奈何这里只是幻境，他也爱莫能助。
        是啊……爱莫能助……所以……这个布幻之人究竟想干什么？仅仅是让他知道花城和谢怜的过往吗？魏婴想那人应该不会只是好心来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正思索着，忽闻那孩子的声音低了下去，抬眼一看，只见那少年太子正环抱着孩子，温声安慰：“不是你，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别哭了。”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愣了一下，随后死死的抓住环着自己的雪白的袖子，不停流泪，最后反身直接抱住了谢怜，又是哭又是吼，既绝望又痛苦。
        谢怜没再发声，任由着他抱着自己哭嚎，不管那洁白的道袍上沾尽了血污和泪痕，也不管旁人怎样相劝，依旧轻柔的抱着怀里幼小的身体，目光中尽是怜惜。
        “怪不得……”魏婴看着他们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转头对着蓝湛继续说：“怪不得那个花城那般喜爱太子殿下呢……”
       一个人在最孤独最无助时得到的温暖和帮助是最难以忘怀的，这就是为什么当年魏婴不惜背上叛逃家族的恶名都要去救温宁和温情的原因……他永远也不会忘了，在自己最绝望的时，是谁只为一面之缘、一语之恩便不惜代价出手帮他，所以尽管后来发生那么多事，魏婴却从未后悔过救他们，他只是后悔……后悔……后悔……？魏婴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后悔什么——后悔修炼鬼道？当初射日之征，夷陵老祖的功劳绝对是可以位列前三的，而且，虽然从不多想，但说句实话那时的云梦江氏若是没了魏婴恐怕还真不行，江澄尚且年少，家族被血洗无长辈执事，可以说是四大家族里力量最薄弱的一个了，所以这鬼道非修不可，他没别的路好走。后悔得罪兰陵金氏？要想救温家人，兰陵金氏是非得罪不可的，再说金光善、金子勋那种人，除非你对他言听计从，否则肯定哪一天会得罪上，而后来的恶咒一事完全是无妄之灾，不是魏婴能控制的。后悔上不夜天？这就更没什么意义了，不夜天那帮人本就是去讨伐他的，迟早要碰面，而师姐……也一定会跟着……若换作从前，或许魏婴会后悔为什么当时师姐推他时自己没有止住？更有甚者，他会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死在穷奇道？可现在……看着眼前人清冷俊美的脸庞，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因为自己阴晴不定的神情而带上几分担忧之色，小心翼翼又温柔缱绻……魏婴轻轻笑了下，随即抱住蓝湛，头埋在他的颈间，悠悠地说：“蓝湛……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所以舍不得，魏婴舍不得留蓝湛一个人在世上，他不想死，只要蓝湛还爱着他，他便永远不想！
       蓝湛虽不能完全了解魏婴在想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没多说什么，只是抱紧了些，吻了吻他的发顶。
        前世之路，完全是条死路。有幸他今生得与蓝忘机相守，这条情路，亦是他的生路。
       魏婴这边思绪理完，谢怜那边事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小花城一眨眼便跑没影了，于是蓝湛和魏婴只好跟着谢怜一同下山游历去了。魏婴也不是没有想过和蓝湛就待在太苍山上等着谢怜回来，正好乐的清闲，可他们随即发现，只要离谢怜太远，周围场景就开始变换，一睁眼又在太子殿下身边了。
       “看来这施术者是非要我们亲眼看完太子殿下的经历了？……这等出去了那位花城主可别怨我偷窥他家殿下……我这也是没办法……哎？！蓝湛，你突然抓这么紧干嘛？我说着玩儿怎么啦？！好，不是偷窥行了吧！”
       这位太子殿下的游历和他们那儿仙门世家弟子夜猎差不多，基本上也是哪有什么妖邪鬼祟便前去祛除。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的修为剑法十分了得，一路上各种妖魔，别说一挑二了，就是一挑四他都是轻松赢过。唯一有次稍微惊险的是一念桥逢魔，不过棘手是棘手了些，太子殿下依旧是赢了，顺便还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在一边种了株桃花。魏婴正想着：不至于帮这儿除了魔后还顺带帮这儿美化下环境吧？一位路遇道人问出了他心中的话：“为之奈何？”
        太子殿下拍拍手上的土，微笑着答道：“身在无间，心在桃源。”
        “这……果然还是小孩子啊。”魏婴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句话本身倒没什么问题，但让一个正身处桃源的人说出来就有些……说的难听点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此时的谢怜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根本未经历什么大风大浪，所以魏婴感觉说他是小孩子应该也没什么不对……
        这时，魏婴忽瞥到蓝湛看着那名道人正微微皱眉，他转头看去，只见那道人面容温和，听完谢怜的话正浅笑以对，似乎十分欣赏。
       “蓝湛，这人有问题吗？”反应挺正常的啊。
       蓝湛看了看魏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在谢怜答出那句话的一刹那，道人的目光忽闪了一瞬，而且就那一瞬间眼中包含的凶猛，竟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栗……
       “嗯，有问题。”这是蓝湛现在唯一能确定的。
       有问题？魏婴疑惑，又看了看那名道人，却怎么也看不出问题。
       看不出问题，那才更可怕……
        然后，谢怜便飞升了。
        十七岁飞升，虽然魏婴不大清楚这个世界的原理，但他相信十七岁飞升绝对是少见！这位太子殿下果然天资过人。
       但惊喜过后，隐隐的不安又浮上心头……不是因为现在的谢怜不好，而是太好了，这一切都太繁华了！八千太子庙，络绎不绝的香客，数不胜数的信徒，太繁华了，让人无法想象凋零时会是什么凄惨模样，可偏偏魏婴早就知道这一切都会凋零！
       魏婴猜错了，这繁华不是凋零掉的，而是以更快的方式，直接被烧掉的！
       一瞬间，桃源花海，成无间火海！
       魏婴和蓝湛亲眼看着白衣面具人怎么一步步引的仙乐国灭，看着谢怜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从自信傲然，到踌躇犹豫，自我怀疑，甚至从楼上跳下来时摔断了腿……当然最令人心寒的还是仙乐国众的态度，从崇敬，到怀疑，最后厌恶，乃至是唾弃！像那个叫戚容的，简直跟疯了一样！八千太子庙砸的干净，更是烧的干净。曾经广受爱戴的太子殿下现在仿佛成了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岂只是天地落差？想想都令人崩溃。
       魏婴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越来越喜欢同谢怜说话——当然只是他单方面的说，谢怜完全听不到，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总体上就是单纯的安慰。絮絮叨叨说完后，再转过来同蓝湛说话。似乎挺没意义的，是啊，但他们现在，难道能干什么有意义的事吗？
       魏婴又见到小花城了，也不知怎么，似乎他和花城还挺投缘，他总是能一眼认出不同时候的花城，比如那个冒雨赠新花的小乞丐，比如那个斩妖守太子的小士兵，又比如现在这个死守在太苍山上的最后一个信徒。
       被几个成人围打眼睛都不眨一下，最后更是冷笑着甩出“敢来就要了你的狗命！”这种话，魏婴笑了笑，轻声道：“这样子，倒是和几百年后挺像的……”只可惜现在的他依旧十分弱小，不足以守护他想守护的东西，像刚才，若没有谢怜暗中帮了他一把，恐怕他真要给人打死了。
         但不得不说这份真心着实让人动容，太苍山上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少年的喊声：“我不会忘了你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声声含泪，似喜非怒，却珍重至极。
        魏婴听着，微微有些失神，道：“……当年是太子度他，现在是他度太子吗？”当年谢怜对花城说过“如果你不知道为何活下去，那就为我活下去吧”带给花城希望，那现在花城是给谢怜带来希望吗？
       这样理解自然没错，但蓝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尚不够。”
        是的，还不够，花城能给的希望还不够，而且……
        “蓝湛，花城，是绝境鬼王……”鬼王说白了也是鬼，也就是说，这孩子死了。
       蓝湛：“……”
       他们站在太苍山上一同向下看，下方便是满目疮痍的仙乐皇城……
        魏婴揉了揉眉心，他忽然感觉好累，不想看下去了……他本能的感觉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糟糕的事了，比如穷奇道劫杀后是不夜天血洗，不夜天血洗后是乱葬岗围剿，一个接一个！毫不留情的毁了他珍爱的一切！
       那么谢怜接下来……又会遇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呢？